魂牵白龙江 梦萦葛州坝——关键块体理论的起源

　　离开白龙江已四十七年了。汉柏去世，他在的白龙江畔的学者形象仍在眼前。平日的白龙江是绿水夹在两侧入云的青山，所以小镇叫碧口。碧口过去是甘川药材的集散地，商人云集。用这里的木材造船，装上药材，顺白龙江而下在广元进嘉陵江，从重庆入长江，直到上海。再从海上去香港，卖掉药材和船。
　　在洪水时，白龙江溶入灰白色泥沙，白浪翻腾，像一条飞舞的白龙。
　　这个电站的目的是为三线工业供电。水电五局的主力是岳城与卫河水库的原水利二师强大的施工队伍，从河北河南远道而来，这其中有武大中文系毕业生陈汉柏。当时的工程局集中了几百名在文革中工科大专毕业生，不少成对的优秀同学夫妻，汉柏同家贞也是如此。在文革中，有人热血，有人冷静，但都是为了中华民族的生存，献身三线。
　　设计大队来自兰州的西北水电设计院，主力是清华水利系的同学夫妻。当时清华水利系女生只有百分之八。如果要求同男友分配一起，大概率是分到西北。如无文革，这些人包括汉柏和家贞都会是城里的才子佳人。
　　强大的施工队伍与优秀的技术力量，所面对的是空前的困难。这里主体岩石是千枚岩，一层云母，一层石英。不少区段岩层同纸一样薄，用手可以捏碎。要开挖大跨度地下工程，大家开玩笑说，我们可能出不去了。
　　工地是靠文章与宣传，鼓励勇气，统一意志。汉柏中国文化功底深厚，人虽年轻，文笔老练，很快成为局党委常委秘书。工程局集施工、设计、质检为一体，具有工程的全权，也担全责。局长蒋本兴是长征干部，军管主任刘泽是兰州卫戍区副政委。作为智囊，汉柏理解投身三线的年青毕业生，沟通领导与技术专业人员，为巨大地下工程建设提供技术服务，当时就是汉柏从档案中找到我的。在困难中，局领导在工程一线考验人才，造出了钢模台车、震动碾。导流洞作龙抬头变永久泄洪洞，七十米深的钢筋防渗墙，溢洪道斜面挑流，也成功安全完成地下工程。我记得导流洞口的一副对联：


　　汶川地震，碧口工程的烈度近九度，震后我跟随设计院总工再到碧口，发现这里的岩石竟是我在世界很多工程上见到最差的，然而强大的施工队伍和热血的技术人才在局党委包括汉柏的领导下工程完好。汉柏的同事刘清秀后来是五局书记。
　　当年作宣传的刘锦华后来是大亚湾的总裁，当年的广播台总编孙国纬后来是小浪底业主总工，混凝土大队技术负责孙宗弼是二滩公司的总裁，施工处总工哈秋舲后来是三峡第一任业主总工，团委书记杨景星后来任潘家口局长书记。当年的常委秘书陈汉柏是唯一在这个硝烟弥漫工地上走出来仍然保留了学者风度的人，他是长江第一个大坝——葛州坝的书记。我仍然是靠工程计算的江湖学者。基于五局开挖岩石的经验的“关键块体”理论，至少进入了中、美、日的岩石工程设计、施工规范，已是岩石力学的基本方法。国际岩石力学会五十周年的会标就是关键块体理论的图像。
　　回首白龙江，汉柏己逝，国内外参观三峡、葛州坝的人很难知道这些名字，但他们的精神、故事和在大地上留下的工程应当常在。
　　梦中的白龙江，曾为世界送甘川药材，也为世界的顶级工程磨练了人才。“关键块体理论”也从这里流向世界，增加了岩石施工人员与岩石工程的安全。青年教授聂雯去广西，回来说，监测的关键块体都标出来了。“关键块体”已是大家常识，无需当年白龙江、碧口镇的刘锦华、呂祖珩、孙国伟、陈汉柏、Goodman和我。